拿到话剧最高荣誉奖的时候,他只在台上说了一句话。
感谢曹禺先生。
那时候没人觉得奇怪,毕竟他是凭借《日出》得到的奖项。
不过他低着头看着奖杯时,嘴里无意识念叨着的什么。只是被摄影机捕捉。
八点,他拿着车钥匙关上了房门,隔壁家太太和小女儿正好也关上了门。
微光已打在她们含笑的脸庞,他好像闻到了向日葵的味道。
“昨天拿奖了呢。恭喜你啊。我在电视上看见了。”
他只是笑了一笑,目光落在了小女儿的黄色的帽子和书包上。
“我们先走了。”
小女儿摇摆着手,粉嘟嘟的脸让他有捏一下的想法。
又是美好的一天吧。
隔壁太太坐在窗前,鹅黄色的帘子带着落日余晖。他站在阳台上,端着一杯咖啡。
小女儿一蹦一跳的来到妈妈跟前,递了一个他看不清的册子。
“妈妈,你和隔壁的叔叔早就认识了对不对。”
她指尖拂过册子上,一个穿着旗袍怀抱着男人的照片,眼神向窗外投去。
咖啡的热气浮在她眼前。
“是啊。一直都认识。”
木地板年久失修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,他的步子轻了一点。舞台上只有一盏白灯,明晃晃的模糊了视线。高跟鞋一步一步钉在心头。连台上那人的脸都看不清,衣服都不知道是什么颜色。但却感受到了缠绵的气息。稚嫩的脸上第一次有了一种欲望。
“一个人偏把我救活了,又不要我。撇得我枯死,活活地渴死...”
四周的灯随着拉闸声亮。青黑色旗袍的背影,在光影下转身。
“你就是周萍吧。”
那双眸子比任何一盏灯还要明亮,这才是书里的,曹禺笔下的。
蘩漪。
我们的‘周萍’想到了一句属于他的台词,“我爱上了一个绝对不该爱的人。”
九十年代初的大学校园,一群连专业课都没上几节的表演系学生,守着学校的破烂剧场排起了惊天之作《雷雨》。
“萍。”
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。
‘蘩漪’拿着水杯走了过来。闷热的夏天,密封的剧场,嘈杂的声音还有‘蘩漪’被汗水打湿的解开盘扣的旗袍。
后来好像惊动了几个老教授,带着眼镜拿着蒲扇,一摇一摇的走到剧场去。
修改,反复的修改。
那个夏天,整个学校都为这出《雷雨》所震惊。
那本94年的校刊几乎全部被那个话剧占领。那个蘩漪和那个周萍。
“萍,看日出必须守到拂晓。”
他接过奖杯,仿佛回到了那年的破旧剧场。
眼前只有一个女人走在舞台上,高跟鞋声萦绕耳际。他对着话筒说获奖感言:“感谢曹禺先生。”退后一步鞠躬,弯着眉眼看着手中的奖杯喃喃道:“感谢你,蘩漪。”
“不用谢,萍。”
小女儿很奇怪的看着坐在电视机前的妈妈,不知道她在和谁说话。